我点了根香,烧着纸钱,笑笑:“是么?”
陆柠喜滋滋地也拿出根香祭拜,红着脸问我:“你说我们挑哪天复婚好呀?
情人节,还是七夕?”
我烧完最后一片纸钱,声音冰冷: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复婚?”
她愣住,被我的表情吓得无法动弹。
“你帮我,不就是希望我能早点出来和你复婚吗?”
我没有回答她,而是拿出手机,点开了一段录音。
熟悉的声音一出来,几乎一瞬间,我泪流满面。
“小川啊,柠柠命苦,以后不管她做错什么,你都别怪她,要多疼她爱她,夫妻俩好好把日子过好,这次体检,医生说妈妈的心脏出问题了,随时都可能离开你们,你们不要为我难过,都好好的。”
“今年过年你们会回来吧?
真想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啊,去年过年你们没回来不知道,隔壁老陈一家子可闹腾了,爆竹声真大啊,我把春晚声开得老高才压过去……我今天给柠柠买了个金镯子,花样不土,那销售员说是今年最流行的,柠柠肯定会喜欢,我放在电视柜左下角抽屉的盒子里了,我得想着给她,要是我忘了,你记得给她啊……”录音远远没有结束。
我也不知道这小老太太到底有多少未交待完的话。
我们不回家的那些日子,她一个人是怎么对着录音机念叨着、盼望着,在门口张望了我们多少次。
听到一半,陆柠已经哭得喘不上气来。
她嘭地一声跪下,对着墓碑不停地磕头。
“妈妈,对不起,我后悔了,求您回来吧,只要您回来,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我冷笑:“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,也没有起死回生药,妈妈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不过……”我顿了顿。
“不过什么?”
她升起一丝希望。
“不过你要是想见她,我倒是有一个办法。”
“办法就是吃药,我给你的这瓶药,你继续吃下去,第四十九天的时候,你就能见到妈妈了。”
陆柠面露喜色,二话不说,当即便吞了两粒。
“第四十九天,我真的能见到妈妈吗?”
她抱住墓碑,脑袋重重嗑在石碑上,流了很多血。
我没有回答她。
我知道,她一定会吃到第四十九天。
果然,第五十天的时候,她单方面给我发的消息戛然而止,永远停留在第四十九天。
其实我给她的只是普通疗养神经的药,但她已经出现了精神问题,我给她一种心理暗示,她便永远记得那句话。
第四十九天的时候一定会见到妈妈。
于是在那天,她产生了幻觉。
不久,我接手一则新闻报道,一支登山队在山脚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。
死状惨烈,嘴角却上扬,笑得很幸福。
或许那天,她真的见到了想见的人吧。
守孝的第四年,林愿发消息问我之前的话还作不作数。
我当时正在墓地打扫杂草,一抬头,看见旁边大树下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只小黄花,明媚耀眼。
我想,妈妈真的回来看我了。
第五年,我带着林愿一同来祭拜。
她虔诚地上了三柱香,起身摸着凸起的小腹,与我相视而笑。